在烟雨蒙蒙的江南小镇，战胤握着沾满雨水的伞骨，目光穿透人群落向那个披着青灰布衣的身影。海彤正蹲在巷口修缮破损的石阶，湿漉漉的刘海贴着额头，指尖磨出的老茧在晨光中泛着黯淡的光。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遇见这个倔强的石匠，却始终没勇气上前打个招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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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血色黎明

那年春天的雨总下不完。战胤蜷缩在太庙的廊柱后，看见三皇子牵着海彤的手穿过御花园。枝头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，却落不到那人的白衣上——那人总穿着素白丝绸，腰间系着青丝带，在血色牢狱里杀过人。

七日后宫变，三百侍卫倒在玄武门。战胤摸黑冲进石窖时，海彤正在凿开自己的锁骨。月光凿进石缝，在那人修长的十指上凝成一串银链，像极了三年前他在这家石坊订的佛龛底座。

"你真的信佛？"战胤一把摁住摇晃的凿子，闻到血腥气里裹着松脂香。
海彤咬住唇不作声，铁器与青石相撞的声响震得人耳朵发麻。

二、石坊往事

镇西街的石牌坊是海彤十六岁时刻的。凿完"忠义千秋"四个大字，他的中指当场断了半截。老铁匠递给他一壶酒，说："这活儿刻不得。"
他仰头灌下半壶黄酒，酒液顺着下巴淌进新伤的裂缝里。战胤蹲在街角等表哥寻人，看见那个踉跄着扶牌坊的身影，忽然想起深宫里那个总在凿冰的冰娘子。

如今石牌坊前摆着新制的香炉，炼丹的老道说铜质太纯，得掺点血才能旺。海彤蹲在熔炉边搅铁水，火星子迸在他左脸颊上，烫出的疤和战胤右胸膛那道刀痕正好对称。

三、月下的逃亡

子时的月光在青铜器上流淌，像极了御宴堂里被刺客洒翻的桂花酿。海彤按着战胤的后颈弯腰躲进车辙，他耳边萦绕着陌生人的喘息，倒是想起那日石坊前追着要讨香灰的老尼。
"后山有口枯井。"
这句话随着马蹄声沉进土里。等战胤转头时，月光正顺着阶坎流进那个人的袖口。

四、最后的凿痕

最后一斧子劈下去时，树根迸裂的声响惊飞了三只乌鸦。海彤将凿子插进松软的土里，指节泛着青白的光。战胤蹲在旁边蘸醋擦剑，听见地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。
"挖吧。"他说，"我等你。"

黄泥裹着潮湿的腥气往上冒时，日头正落在镇口那座断碑上。碑文里的"海"字缺了右下角的点，战胤盯着那个残笔迹发呆，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铁器相撞声。